回到裴府时,天色已晚。
陆晚音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院子,院里静悄悄的,只有小婵在门口守夜。
“夫人,您今夜怎么回来这样晚?水已经烧好了,奴婢扶您过去好好洗洗。”
小婵听到暗号后开门,扶住陆晚音的手腕,轻声问道。
陆晚音摇了摇头,累得只想倒头就睡。
从前她每次侍寝结束,就跟逃离魔窟般从王府离开,片刻也不肯多呆,今日她却好好清洗了一番,这才穿戴整齐回的府,自然晚了时辰。此刻浑身酸软,连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,小婵还跟麻雀似的,喋喋不休:
“夫人,大人晚膳后派人过来,说让夫人去碧华苑一趟,看着来势汹汹的,奴婢也不敢多问!”
多问会挨嘴巴子,小婵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,每次脸肿得像过年桌上摆的猪头。
话到此处还咽了咽口水,小婵紧张兮兮地说,“今日又是十五了,夫人……”
大齐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不管平日里如何,初一十五,皇帝要宿在皇后宫中,王侯贵臣府中不管侍妾多少,又如何得宠,都得按规矩留宿正妻院里,给正妻一份应有的体面。
然而即使裴思恒没有妾侍,他也没遵从过这份规矩,从心底就没承认过陆晚音是他的妻子。
待她甚至不如府里的婢女老妈子。
过去的陆晚音,为了可怜的脸面,总是想法设法,用尽手段,让裴思恒全全表面功夫。
甚至不惜跪下来为他洗脚,可每每都会被裴思恒好一顿羞辱。
甚至有一次,陆晚音不知道哪句话招惹了夫君不快,竟被抓着头发,狠狠按在了洗脚盆里。
那一次,她呛得直咳嗽,头皮被抓得生疼,恍惚间与三年前溺水时的场景重叠了,耳边却满是夫君不堪入耳的侮辱。
听到小婵的提醒,陆晚音忽然想起来这一茬。
上辈子的她,不敢耽误时间,强撑着事后疲软的身体,去了碧华苑一趟。
结果才走到院门口,迎面就是一个火盆——夫君嫌弃她脏,特意命人放的。
陆晚音不敢反抗,提着裙子,迈开腿时,隐隐感觉到撕裂般的疼。
待进了房门,夫君也不准许她站着,没什么好气地让她跪下回话。
把摄政王的话转述给夫君,陆晚音就期期艾艾地提出,夜色太晚,今日又是十五,能不能让她在房里的榻上将就一晚。
声音越来越小,见夫君脸色难看,陆晚音连忙表示自己不占地方的,哪怕打个地铺也行!
结果被裴思恒一顿羞辱,说自己宁愿同最污糟的妓子共处,也不愿意与陆晚音同睡。
还提着她的后领,一脚把她踹出了房门。
当时院里的下人们,可都看着呢。
自那以后,陆晚音再没有奢望过,裴思恒会给自己正妻的颜面了。
每每初一十五,都装病意图蒙混过去,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,到头来,她还是得放下身段,跪着求裴思恒可怜可怜她。
“不去。”陆晚音一口回绝,“如果明日有人来问,你就说夫人身体不适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,反正去了也会被狠狠羞辱一顿,然后赶出来,第二天风言风语传遍整个裴府,婆母和小姑子知晓后,又要给我一顿难堪。”陆晚音很平静地说,“既然如此,那我也不白费心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