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澄现在十分迫切想破口大骂。
他被禁锢在红轿中,身上穿的是江厌离给他亲手绣的喜服,头上盖的是属于新娘子的盖头,红色遮住了他的眼睛,所及之处红蒙蒙的一片,分明他知道是什么,但是还是生出了点惧意。
莲花坞……是因为被红黑染上的紫色在他的脑海里斛旋多年,还是存留于他记忆里的那一抹红。或许是不喜欢不吉利,还是为了寻求点心理安慰,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,直到今天被半推半就着穿上红色的喜服。他一把撤掉盖头,随意的丢到一边,双手垫在颏下,生无可恋地想着:
怎么会这样?
他只不过是又一次在莲花坞不小心熬夜批了宗文,朦胧之中嗅到了什么似有似无的香气,然后眼皮子打架,伏在案前小眯了一会,等醒来的时侯就发现自已躺在床上了。
天光已经大亮,他这夜睡死过去了,结果发现自已被人抬到床上,身上衣服还被人给脱了。
不知道是那个人擅闯宗主房间,正烦的不行,口还没开,就听到屋门外的敲门声,接连着叫他:“阿澄,阿澄!”
这声音……江澄心底大动,还没反应过来,屋外的人见喊他半天没反应,以为他还睡着:“我进来了。”
江厌离正站在门口手持着一身红色衣裳,江澄让梦也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江厌离一眼,顾不得穿鞋穿衣,光着脚就扑到江厌离身上,带着哭腔脆生生地喊了一句。
“阿姐!”说完便再也不肯撒手,抬起头江厌离看他鼻涕眼泪抹了一脸,以为他受什么委屈了,赶紧领到一边掏出手绢给擦了擦脸。
“阿澄怕不是以后再难见到阿爹阿娘和阿姐了,”江厌离以为他要出嫁了情难自已,只是舍不得他们,“以后阿澄还可以回来看我们啊。”说着将怀里喜服推给江澄,声音也有点哽咽。
“该换衣服了。”江澄还没来得及再吸吸鼻涕,几个侍女鱼贯而入,他擦了擦眼泪,傻了吧吧地看着手上的喜服,一脸不解地看着江厌离:“这是干嘛?”
“阿澄,”江厌离语重心长地嘱咐他,“我知道这是委屈了你,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听,你和魏公子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的,如今……他人也还在,就是稍微痴傻了一些,江家会帮衬着他的。”
江澄:啊,好。
江澄:啊!
江澄:啊???
等一下!怎么没有人问一下我的意见!
怎么个事,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凳子上,几个女眷家对着自已反复磨锉,对着自已的脸一顿折腾。一下子这么人围着自已,即使是金麟台开的仙家相亲会,他从来没和这么多女人接触过,尴尬地直扣手。
几个姑婆看出了他的羞赧,笑吟吟地对他说:“小公子真是生的俊俏,这妆面都省了不少。”
江澄嘴角抽了抽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怕不是真把他当女人了,朝桌面上的喜镜一看,那张脸的确是自已没错,只不过年轻了不少。他不可置信的抚摸上自已的脸,只当这一切还宛如梦境,随后用力的掐了掐——
疼的要死。几个姑婆不知道他怎么了,以为他是看自已穿嫁衣的样子看的傻了,没见过自已这么漂亮的模样,于是给他钗上朱钗,又好一顿折腾,送出了房间,江厌离正在屋外言笑晏晏地等着他。
跟着阿姐走,一路走到了大堂,江枫眠和虞紫鸢正坐在主座上等着他,江澄眼眶又湿了,穿着艳红喜服就要朝虞紫鸢扑过来,结果喜服下摆太长,他直接一脚踩了上去,当着一家人的面摔了个狗啃泥。
“像什么样子!都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!”虞紫鸢朝江澄大喝一声,他已经何时没听过这种责骂了,趴在地上抬起头,又是鼻涕眼泪一把抓,刚画好的妆全花了。